强迫症是邪灵控制(强迫症是有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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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与魔性同时存在于人的内心,而根据占比的不同,我们可以区分开相对健康的人与患有心理疾病的人,从这个意思上来说两者的区别是相对的,相对指的是人性与魔性占比不同。但两者的区别又是绝对的,这就好像美国大选,赢者通吃,胜者最终获得统治权。尤其是当魔性掌控一个人,成为人的主宰的时候,此时这个人看起来和常人无异,但从本质上来说他已经被心魔掌控,不再是一个独立与真实的人,而成了心魔的傀儡和奴仆,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是出自于个人的意志,而是来自于心魔的蛊惑。心魔此时就好像是一个独裁者,它并不能代表“人民”的利益与声音,而是对真我的压迫与流放。

人性是流动的,魔性是僵化的;人性承认有限,而魔性追求无限;人性被情感驱动,而魔性被应该被禁锢;人性追求成长,而魔性妄图掌控;人性是真实的存在,而魔性来自于无限的欲望,因此它必然会遭遇现实的天花板。诸如,它要求的是最优秀的,最受欢迎的,最圣洁的,全知全能般的存在,并试图赢得所有人的接纳与认可,但这在现实中是无法实现的,所以当在现实中遭遇到了挫折,必然引发心魔的痛苦与恐惧。因为它不是真实的人,而是各种幻想与病态欲望的综合,它当然不会和平凡的人类一样对现实臣服,它必然会想尽办法来来试图战胜或逃避现实,这样才可以维系它的存在。

但因为他已经成了它,所以他也会把一切的现实当成敌人,把外界一切可以利用的当成“维稳”工具。

他带着这样的目的来治疗,在治疗中也必然会和治疗师发生冲突,毕竟治疗师一直试图帮助他回归人性,而非继续维系幻想。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治疗早已经脱离了症状减轻的维度,而升华为找回真我,摆脱心魔掌控的努力,是一场与幻想、执念、恐惧、应该及这一切集合在一起而形成的掌控一个人的邪恶力量的战争。

因此,现代的心理咨询和很久之前的驱魔大概是一个性质。不同的时候,前者是驱赶内心中的魔鬼,而后者驱除的是外界的魔鬼。但这两者却又有相似的地方,毕竟魔鬼都是无形的,看不见,摸不到。并且一旦一个人被邪灵附身,那么无论是心魔还是魔鬼,结果都是一样的——被迷惑,被掌控,迷失了他自己。

从这个角度来看,咨询师就相当于现代的驱魔人。但他比古代的驱魔更艰难,毕竟咨询师并没有神奇的药水与法术,也没有象征着正义的上帝的庇护,他只能通过分析与交流,来唤起患者人性的部分,并试图帮助他用自身人性的力量摆脱心魔的掌控。

但在治疗的初期患者是无法意识到这一切的,他只幻想治疗师可以给予他有效的方法消除症状,他没有觉察到自己的人格、价值观、人生追求等诸多方面的病态与扭曲,他只是认为自己的不幸来自于某件事件,某个人,某个症状,或一段不开心的经历,他会单纯地以为,如果这一切都不发生或消除了症状,那么他就什么病也都没有了。

如果这一切真的如他所认为的那么简单,想必一本关于心理调整书籍或网上的方法就可以帮助他了,就没有必要和治疗师几十,上百小时的辛勤工作来探究内心深处了。现实总是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与残酷,只是关注外在,而没有深入到内心世界的方法不但不会对他真的有帮助,还会让他走更多的弯路——治疗的真正意义在于理解症状与认识自己,而不是是消除症状那么简单。

比如,有这样一位强迫症患者,他因为房子的问题而焦虑,开始他买了一个新房子,不过交房的时候才发现距离变电站很近,他担心辐射会影响身体的健康,之后他就赔钱退掉了这个房子。后来他又很快买了另一处房子,这个房子他还是满意的。初期的幸福慢慢被邻居的噪音所打破,邻居有两个孩子,总是蹦蹦跳跳,因此影响了他的休息,他又开始变得敏感起来,担心无法正常休息会影响健康。

经过一年的折磨他又不得不卖掉这个房子,几经周折买了一个郊区顶层的房子。他本以为这回总该结束了,不过故事并没有按照他期望的发展。经过这段时间的焦虑和崩溃,他的情绪状态已经变得不可控,整天处于焦虑和抑郁的状态,他的关注重心也因此发生了变化,从开始强迫房子,变成开始敏感状态,并试过多种方法未果,所以不得不求助于心理治疗。

当然,他希望通过治疗可以改善心态,平复情绪,变得积极和阳光。诚然,他提出这样的治疗目标是无可厚非的,但却不可取,根据之前谈过的森田疗法的精神交互作用,一个人越是关注状态,越是想要去除,其结果反倒不是消除,反倒是一种强化,最终陷入到一种恶性循环之中,所以治疗的方向一定不能是消除焦虑,而在于接纳。就好像一位患者分手之后,就想尽快忘记前女友,认为谁先忘记谁得救,但事实却适得其反,他越是想要忘记,结果就越是挥之不去,最后成为了一种强迫性的思维。

虽然道理上说得通,但对患者来说却很难,因为他恐惧如此焦虑抑郁的心情会影响身体,担心自己会变疯。

从更深的意义上来说,他的治疗目标也不应该是减轻焦虑,毕竟他从事情的来龙去脉可以分析到,问题的本质不在于情绪本身,而在于他无法接受外界的变化对他身体和精神状态一丁点影响,他一直试图在追求一种绝对的安全与掌控,但因为在现实中是无法达到的,所以这其实是一种病态的追求。他的焦虑来自于对无法逃避的现实的恐惧。所以治疗的方向不是逃避现实,而是面对现实,面对焦虑。

正如,当初他对房子的强迫一样,虽然他逃掉了,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逃掉,毕竟他逃掉了房子,却逃不掉情绪的波动,就算住哪里是可控的,但情绪状态却不可控,而这依然会影响一个人的健康。虽然外界的强迫的点在不断地变化,但问题的核心却一直没有变,就是对极致健康与安全的执着。而只是关注表层的焦虑,或试图消除焦虑,这实际上和当初换房子没有什么不同,表面是治疗,本质上来说依然是逃避。所以他是焦虑的,但焦虑的本质在于他无法面对现实,而不断地逃避现实只会加重他的焦虑。

逃避现实不是治疗的意义,治疗的意义在于直面自己内心中的恐惧,毕竟当一个人内心不怕,自然就会对外界没有那么敏感了。就好像害怕脸红,手抖和余光,以及任何他认为不该存在的东西的患者,虽然他以为消除了症状他便可以正常,但这只是表象,毕竟他真正怕的不是外在的症状,他真正怕的是因此带来的后果——别人的否定与嘲笑,人设的崩塌。如果不敢于面对他内心真正所恐惧的,那么这些外在的症状就算消失,也会在某些机缘巧合下他依然会复发,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真正地治愈。反过来说,当一个人敢于丢人,敢于活出真实的自我,想必这些外在的症状他也就不会那么放在心上了。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治疗并不是直接解决患者的问题本身,而好像一面镜子,帮助他发现问题背后的真相。而这个过程也并非患者所认为的指导,建议与方法,更多的是分析,理解和发现,形象的形容就是治疗的过程并非老师上课,更像是福尔摩斯与华生共同破案,发现真相的过程。

心理治疗是通过外在的线索,发现内在问题的本质。毕竟只是一味地想要正常,但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何不正常,对自己内心的追求,矛盾与冲突没有觉知,这只是治标而不是治本。一味地停留在对外在刺激事件的责怪与悔恨上,那么真正的问题将无法被看见。

虽然这才是治疗的真正意义所在,但并非每个人都能理解,尤其是一些刚治疗不久的或执念太深的患者,他不明白治疗是如何工作的,或对治疗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与期待,这些都间接成了治疗路上的阻碍,所以有必要把治疗的原理与误区解释清楚。

如果提起医生或教师,那么我们大概知道他们是如何工作的,又是如何帮助我们的,但由于心理咨询是近代才产生的职业,并且有着某种神秘感,所以大多数人往往并不清楚心理咨询的工作原理,咨询师是如何帮助他的。他会带着想象来做治疗,也会把咨询神话,认为咨询是神秘的,认为咨询师往往具有某种魔法,可以快速有效地帮他解决痛苦。而当现实中的治疗和他幻想中不同,他往往会失望,并认为心理咨询是无用的或只是简单地聊天而已。这些实际上都是对心理咨询的误解。

现实中的心理咨询师并没有什么神奇的方法或锦囊,他只是和患者一同聊聊天,当然这不是简单地聊天,而类似于一个陪伴与参与者,和来访者共同分析与探讨他痛苦的原因与问题的本质。因此,治疗不简单停留在症状消除的层面,而是一种内心的探索的过程。

咨询师本身并不具备魔力,他只是帮助一个人看见,懂得,觉察。大多数处于困境中的人,只是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心结上,而忽视了周围的东西,一直在错误的方向上不自知。而咨询师就是一直努力唤醒他,让他认识自己,让他醒过来。但很慢,需要一点一点来,通过不断地交流与体会,引发他的思考与洞察。

所以,心理咨询不能立竿见影解决患者的冲突与痛苦,而一些带着幻想来的人往往也会对治疗失望,认为心理咨询就是骗人的,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急于求成的患者往往缺乏了解自己的耐心,他只是把治疗当成去除症状与痛苦的工具,他只对方法有兴趣,却对了解自己与理解症状却没有兴趣,他过于功利性,而不能明白治疗的意义在哪里。

一些人在开始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当发现治疗本身和他期望的不同的时候,会小心翼翼地问我,心理治疗是怎么回事,心理咨询是怎么帮助他的。此时,我总会耐心地解释治疗的意义与大体经过。就好像一个即将旅游的人却不知道旅行的路线与目的地一样,作为一个导游是负有责任说清楚这一切的。虽然在之前与后面的章节中还会继续阐述,但这里做一个概括性的总结:

心理咨询也叫心理分析,根本的目的在于帮助一个人认识与觉察,而在这过程的大体路径是:

第一步:由表及里

大多数来求治的患者都会把关注点放在症状和痛苦上,他幻想消除症状便可以息事宁人,但如果只是停留在这个层面,就只是头疼医头。

为何是我而不是别人?症状的存在有什么意义?为何同样的事情自己会和别人有不同的反应?为何自己总是走不出来?这其中隐藏着什么自己还没有看清楚的真相?

跳出自己原有的认知或扩大认知的域限是很有必要的,当我们只看到了事物的一面,那么就无法看见另一面,就好像手心与手背,当我们只看得见痛苦,就无法看见自己的强求;只看得到症状,就看不到我们的执念;只想着治好,就不能看到自己是怎么变坏的。

事实上,看得到的症状与痛苦,就好像一个金字塔的塔尖,而这个塔尖之所以存在,实际上是因为下面的塔座,如果不是因为原生家庭,成长经历,人格的病态,错误的追求,那么怎么会有最终的结果。当塔座改变了,想必塔尖也会不复存在。弗洛伊德的冰山理论就大体可以说明这个问题,我们看到的只是冰上一角,而更为重要的部分则隐藏在水面之下等待着我们去发现。

所以治疗的重点不在于症状,而在于顺着症状这条线索,去了解那些未曾被我们注意到的东西,正是这深藏在背后的力量才让一个人误入歧途,陷入冲突。如果这个根本性的东西没有被发现,也没有改变,那么消除症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症状依然会以其他形式表现出来,只能给人一种治愈的幻觉。

有的人还会幻想回到从前,患病之前,他认为之前的自己是健康的,生活是幸福的。但一切看似偶然当中却存在必然,毕竟任何东西都是会发生发展和变化的,如果他之前的一切真的是健康的,怎么能导致最终患病的结果?就好像一个王朝的倾覆或世界大战的爆发,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某个偶发事件所激发,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只是激发来原本由来已久的矛盾而已,而症状的爆发也可以认为是内心矛盾激化的结果。

虽然患者急于解决症状,但症状不仅不能被立即消除,也不该被急于消除,而应被理解,毕竟过早地消除了症状也就失去了线索,失去了了解内心更深层次的冲突的途径。

比如,一位有进食障碍的女性患者,虽然经过住院治疗体重有所恢复,不过继续增加心理却有着极大的抗拒。虽然家人想尽办法希望他多吃饭,需要找寻到方法,但如果治疗真的只关注外在的体重和进食量,那么最终将无所得。

所以我提醒他的家人,既然体重现在已经恢复到安全范围,所以现在就不是继续简单粗暴地逼迫孩子多吃,而是理解孩子为何对吃,对胖产生恐惧,要寻找背后的“X”.——身材只是表象,一定有一个更好的东西有待发现,而这个东西竟然会大于他的健康和生命。所以现在的重点在于理解而非解决。

后来他妈妈补充道:她从小可爱,运动能力强,所以从小就被人喜爱与赞美,并且受不了别人比他强,小学一直优秀,没有跌落。

到这里似乎问题有了思路,也许他表面上是在追求身材,但本质上并不是,就好像有的患者和我说他表面是在想挣更多的钱,但从本质上是在追求优越感,是在找到一种比别人强的感觉,所以治疗的思路不是对身材的控制,而在于对为何控制身材的思考,这样才能为理解症状打开一扇门。

第二步:理解症状与痛苦

警察破案的时候需要线索,而破解心理问题的谜团的线索就在于症状与痛苦,而且这也是促使一个人了解自己的动力。虽然在大多数人看来它们的存在是人生的悲剧与灾难,但从另一个角度却是人生的礼物,毕竟它们的存在才能让我们看清楚问题的本质与我们自己。

当然大多数人会自负地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自己,但他的认识是比较肤浅的,他了解的只是理智层面的自己,他对潜意识层面的欲望,冲突,恐惧并不真正的了解。而这也可以解释为何一些人理智上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一些事情,可以面对一些事情,但依然会对某事,某人感到焦虑与恐惧的矛盾现象。

比如,明明他知道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依然会因为自己的不完美之处而焦虑;明明他知道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与接纳,但当有不接纳他的人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地恐惧;他明明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是人外有人的,但他就是无法接纳他身边有比他优秀的人存在;他明明知道每个人都会死掉,不过他就是无法接受任何会死掉的可能;明明他知道没有人是圣人,不过他就是无法原谅他自己的所谓“罪行”。

在治疗中经常会碰到的一种现象就是当患者身上有任何他无法面对的症状或不好的经历的时候,那么他就极其害怕别人发现,或者认为别人已经知道了,并且他会坚信别人会因此看不起他,所以他会逃避人际接触。但事实上这个问题是复杂的,深入分析之后往往会发现,也许真正看不起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无法接受自己的失败,自己的无能,自己有心里问题,所以把这一切投射到外在,认为别人也是看不起他的,这个社会无法接纳他。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那么他就永远都抓不住重点。他也许会拼命在别人面前掩饰,假装正常,但因为这个核心问题没有解决,无论外在他表演的多无懈可击,他都无法找到自信与平静。

对问题本质的探究是很有必要的,如果只是停留在表面症状的消除,不仅无法真正给消除,还会陷入误区。比如,一些患者来求治的时候当询问他对治疗的期望,他会谈到我只是想要正常,当然这个治疗目标看起来无可厚非,似乎追求正常也是治疗该做的事情。但千万不能被表象所迷惑,所谓的对正常的追求有没有可能掩盖了他潜意识中某些病态的追求?或这只是一种自我欺骗而已。

一位患者给我留言:为什么我努力了那么久还是好不了,也活得好痛苦好累。我现在做什么事的时候,都要想一下我这样做正不正常。我很害怕我自己不正常。我现在做什么事都要想一下我这样做正不正常。我好痛苦,跟人交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样表现。表现的蠢也不行、凶也不行、聪明也不行、说话好也不行、表现得斯文也不行。我好像怎样做都不行。都要想一下我这样做正不正常,我这样做对不对。别人会怎么看。我做事很完美的时候又觉得我是不是有完美欲,我是不是又幻想了。我很害怕我自己不正常,我现在就是这个情况,我都不知道怎样做才是真实的自己。也不知道头脑想的那些是正常那些是不正常的,我该怎样办?

想要变得正常无可厚非,不过执着于正常则成了一种强求,一种强迫。毕竟在现实中并没有方方面面都正常的人,想必只有神才能做到吧。一味地执着与此已经背离了正常的本意,毕竟真正的正常在于接受本来的自己,就算自己有不完美之处。

而有时,患者也迫切地想成为普通人,但这里的问题在于,他只想要普通人的平静的生活,并不想要普通人的平凡,他只想要普通人的优点,却不想要普通人的不足,如果真的让他成为周围的普通人他依然会发病,因为虽然普通人没有让他痛苦的症状,但他却受不了局限性,正如一位患者谈到,想想自己如果和周围人一样平凡地死去,那么他认为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意义。

并且他眼中的普通人实际上并不普通,或者说他理想化了普通人,他把身边所有普通人的好集合了起来,而不是要成为某一个具体的普通人。就好像当初我患有抑郁的时候,认为普通人快乐,幸福,自信,受人欢迎,不会失败。而当我真正和普通人在一起交往和生活之后才发现,实际上普通人的日子并不是我想象的那般顺利,他们和我之间的差距不在于他们没有痛苦与不如意,只是他们比我更能接纳这一切。

但患者依然会坚持认为自己的要求不高,只是想和别人一样,但深入一些这种谎言就会不用自破,毕竟他如果真的想和别人一样,就不会如此痛苦了,他所有的努力只是为了和别人不一样。事实上他真正想要的是好的方面比别人强,而不好的方面和别人一样,想必一个人真的能做到这一点,就不是普通人了,这个所谓的普通人仅仅是为了他变得不普通的掩饰罢了,如果不能认识到这一点,一味地追求正常和普通,只是另一种强迫罢了。

此时,有患者会发出疑问,既然变得正常在咨询师眼中成了一种病态的追求,那么什么才是治愈,什么才是真正的正常?

治愈,这个看似不必分析的问题却有多重的含义,从症状维度来讲,患者一般是把症状的消除定义为治愈的标准,但从咨询师的角度来说,治疗并非为了消除症状,而在于接纳现实,当一个人接纳了现实,症状也自然没有存在的必要,或也不会放在心上了;从更深层次来说,患者认为成为更好的自己是治愈的标准,但对咨询师来说,敢于成为自己才是治愈的标准,也许这个本来的自己并不优秀。

简单概括来说,真正的治愈并不是症状的消除,而是真我的回归,看清并放下各种执念与幻想,摆脱虚假的人格,以真实的自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并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最终达到与自我和解。

虽然在理论上理解这一切并不难,不过一些患者非常实用主义,想要治疗有用,但治疗实际上是无用的。毕竟治疗不能改变客观,比如,治疗不能让一个人成功,也无法保证一个人不死,也不能让一个人被所有人喜欢,或去掉外在的症状。但从人性的觉醒的角度来说治疗又是有用的,但此种有用就类似于科学界的基础研究往往是枯燥乏味的,人们更希望看到了的是新产品,可以改善人类生活体验的产品,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些实际上都是建立在基础研究之上的。就类似于当我们自豪我们有很多伟大的科技公司正在改变我们的生活甚至世界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为了这些变成可能,而进行无用的研究的科学家。如果没有他们,这一切实际上不可能发生

患者太想治疗有用,但这种心理反倒会让治疗变得没用,毕竟功利性会破坏事情的本质,毕竟治疗的本质是认识自己与成长,就好像宗教的本质是为了修行,如果把治疗当成去掉症状的手段,就成了投机分子,而把宗教当成掌控一切与福如东海的手段,想必这也背离了宗教本身的意义,成了一种邪教。当然在中国如此急功近利的风气下,很多人确实把心理学变成了一种邪教,成了一种谋财的手段,正好迎合了这部分的人的心理,但这最终只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闹剧罢了。

所以,越是有用的,反倒越无用。治疗从本质上来说是要挖一口深井,而不是药到病除。这样只会让一个人丧失了解自我,理解症状的耐心,也不会注意到实际上这一切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的。

第三步:看见黑暗力量:

患者来求治的时候都表现的好像无辜的受害者,他不明白自己为何遭此劫难,并认为自己心地善良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老天会对他如此的不公。但随着治疗的深入却发现了另一番景象——他痛苦是因为他的强求;他无助是因为他想要掌控万物;他自卑是因为他想超越一切;他焦虑是因为他试图逃避命运;他强迫是因为他想全能与全知,他恐惧是因为,他无法面对现实。

虽然在理智上他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也知道这不切实际,但在生活中他又是另外一幅样子,当别人不把他当回事的时候他就会愤怒,当自己无法维系完美形象的时候就会自卑与自责,当他不能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的时候就会用强迫来逼迫自己做好一切,他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人,但却无形中用神一样的标准来要求来塑造他自己。

这种现象说明有两套系统在他的身体里面,一套是理智的,另一套是非理智的,或者说一个层面是意识的,另一个层面是潜意识的。就如同一位患者在写稿子的时候,无论自己写的多努力,他都不会对自己写的东西满意,但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头看才发现实际上自己写的还可以。而另一个女孩,虽然他知道不应该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和评价,但在人群中他就是紧张,怕别人会不喜欢他。

正如,一位患者所说:一股潜意识的力量在控制着他,很强大,要求他超过别人维系优越感,想要别人充分的尊重,想要永远的优秀,不失败。虽然理智他知道这一切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就是会按照这种要求去做。因此,他总是会给自己制定伟大的计划,不断进步,永无止境。但当他意识到无论怎么努力他都无法突破瓶颈,都依然是一个“打工人”,都无法封神的时候,他崩溃了。他只能逃避这一切,逃避现实。

当一个人被这股潜意识的力量所控制的时候,不经分析是难以发觉的,因为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而然,不留痕迹,只有当这股力量与现实产生冲突的时候才会显露端倪。

一个高中女孩,每天头发蒙,反应迟钝,耳鸣,她急于摆脱这种感觉,因为担心这会影响考试的成绩,也怕别人发现她的不正常状态。

虽然表面上她一副单纯无邪的样子,只想要正常的生活,做一个简单的人,过着普通的生活,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在深入了解后却发现这背后隐藏着另外一幅画面——她对成绩如此在意是因为她总是和别人进行比较,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而人际的紧张来自于她想要让每个人都喜欢她,所以她试图迎合每一个人;她强迫,是因为她想要自己所有的方面都可以做好,达到百分百的好,所以总是觉得自己看不清,听不懂,所以才会产生听力,阅读的障碍。当然包括头晕、耳鸣、非真实感这一系列的症状并不是她生理有什么问题,问题的本质在于她总是追求极致的专注,而不是差不多就行。而如果别人开玩笑说她有病,也会引发她的强迫性思维,思考的结果一定要是好的,别人是喜欢她的。

表面上,她与常人无异,但在内心深处,就好像住着一个魔鬼,而这个魔鬼则一直在说,我要我要,他想要超越别人,想要人际和谐,想要考好的大学,想要证明自己,想要绝对的正常。这只魔鬼是没有理智的,它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就好像一只永远都无法满足的吸血鬼。所以治疗的关键不在于症状的消除,而在于发现这黑暗力量的存在,并试图摆脱其掌控。

另一位患者高一的时候因为学习跟不上而压力很大,后来屋漏偏逢连夜雨,会算命的大伯又说了一句:你的命不值钱。之后他就陷入到惊恐之中,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价值,命是固定的,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

命运本就是无法掌控的东西,就好像生死一样,这本无可厚非,但因为从小父母对他很高的期望,他必须要出类拔萃才能得到爱,得到接纳与认可,才能对得起父母在金钱和抚养上对他的付出。

所以他不能接受平凡,不能接受自己月薪三千,他看不起农民工,也看不起在菜场卖菜的爸爸,他认为自己注定是人中龙凤。所以他不是想要成功,而是必须成功。因此大伯的一句话才如一把刀直刺他的内心,毕竟这打破了他的自负幻想。一些人在形容此种现象的时候会用到崩溃、塌下、从高处落下或感觉自己死掉了。当然他说的是有道理的,毕竟幻想中的一切成了他生命的支撑,所以它们的破灭,也就意味着他的死掉。

因此他就会极力逃避现实,也试图去掌控无法掌控的未来与命运,所以他必须要消除这些关于命不值钱一类的“负面的想法”,避开生活中一些混的不好的人,看到树和石头都恐惧,觉得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也担心自己一直被困住。

实际上问题并不在于想法与现实本身,而在于他妄图控制这一切来逃避这无法掌控的人生与命运。当然此种努力注定失败,也只是痴心妄想,毕竟人只能对命运顺应自然而不强求,也就是那句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从这里我们会发现真正病态的并非强迫症状,而在于他非理性的追求,毕竟他所试图掌控与逃避的,都是渺小的人类所无法避免的,比如命运,比如生死。但他却不愿承认与面对这样的现实,依然会自我催眠,认为人定胜天一类的。并因此看不起身边那些渺小的人类。

虽然这一切是如此的病态,但这股黑暗的力量特别狡猾,就好像是一个独裁者,他会把专制美化成是民主,把逼迫美化成进步,把逃避美化成智慧,把执念美化成理想。这样一步一步诱惑人越陷越深,并且排斥一切与之相反的证据。

他往往会认为做一个好人有错么?我只想上好的大学,有好的工作,有好的人品,这一切难道是病态的追求?他没有认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想好本身没有错,但一定要好,则是一种强求。

黑暗的力量的存在并不容易发现,毕竟它会像妖怪一样,虽然本质上它很丑陋,不过却会幻化成美丽的外表,让人误以为这是对美的追求。认为人不能没有目标一类,在所谓上进心的章节已经探讨过这个问题,虽然这些病态的追求看起来就是人类美好的理想,但从本质上来说实际上就是+7与-7的区别,虽然看起来都有7,但前缀符号的不同却改变了他们的性质。毕竟两者的驱动力不同,毕竟健康的追求来自于真实的愿望,而病态的追求来自于心魔的欲念,所以前者表现为希望,后者表现为必须;前者是量力而为,而后者是追求无限;前者是为了自我实现,而后者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伟大。简单来说前者只是在做着一件事,而后来是试图通过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价值,所以当他们面对失败的时候有不同,健康的追求可以放下,毕竟只是一件事不顺利,而对于病态的追求来说他放不下,因为放下了他就不是他自己,就无法如同他幻想中那么伟大。所以他是不得不这样做,而不是这样做真的对他现实的生活有好处。

一切都是平衡的,得到不该得到的,也终将失去不该失去的。如果不能深刻地理解这一点,那么就无法看清楚问题的全貌。如果不从根本上认识与改变自己的人生追求,那么症状也无法被消除,只会通过其他形式表现出来。

第四部:幻想中的自己

这股潜意识中黑暗的力量我也会把他叫做心魔,当它掌控一个人的时候,那么这个人就已经不再是一个真实的人,而成了提线木偶,理智与情感的力量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的中枢,可以说这个人把自己给丢了。他做任何事情的来源是应该,而不是来自于自己的情感与愿望。

一位患者这样写道:我恐慌,害怕失去,我害怕我的魅力不行,我不厉害,我总是想依赖什么东西活下去。我曾经一直都感觉或许身体里有东西控制着我,告诉我做什么或不做什么。

上初中时,“它”不让我笑,“它”不让我说“错”这个字,一笑或一说就要用拳头打自己的脸。然后“它”就让我考重点高中,那时候打的自己头疼,还继续打,那是一段痛苦,黑暗,极致难受的日子,当然我也没考上。

学习的时候,不能念错一个字,必须读三遍以上,错一个字就要重新读三遍这句话,或者再全部读三遍,右眼不能跳,一跳就要揉9下,眼睛肿了也不在乎,因为这样很舒服,很安全。一旦做不到,我就陷入彻底的恐慌,绝望当中,并要通过做一些让自己痛苦的事,来缓解这种感受。不能说和看见4这个数字,现在右眼跳,要数39下,现在这些规定动作依然带给我痛苦,不安和害怕。

我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很传统,正直,不好色的男孩。我只能追她,不能追别的女孩,一旦我对别的女孩有好感或说出暧昧的话,我就会陷入深深地恐惧和自责当中,觉得我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并害怕对方说出去,我会很丢人,会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我会看不起自己。我不敢去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总是在表演应该这样或应该那样,做这样的事,说那样的话,说明我是一个这样或那样的人,但自己想象和现实不符的时候,认为是自己没有达到“它”的要求,“它”的规定动作,是我自己的问题。

人的一切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就算是病态的行为也总有来由。试想,如果一个人真的做到了“它”的要求,那么结果会怎样?结果就是他是最优秀的,最幸运的,最不凡的,最圣洁的,最完美的,最厉害的,最被肯定与尊重的。而这些集合在一起,就构成了一个人,一种人格,就成了一个神。

这股潜意识的力量实际上来自于潜意识中他并非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人来看待,在最核心的“我是谁”的问题上,他把自己错当成了一个神,一个圣人,一个完人。正是因为他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所以才会因为别人不把他当回事而愤愤不平,才会因为自己不能完美无缺而自惭形秽,才会因为被人超越而陷入嫉妒,因为他不能摆脱命运的安排而恐慌不已。

实际上这需要很深的认识与发现才能觉察到这一点,毕竟这个幻想中的虚假的自我已经沉淀到潜意识当中,不被分析甚至难以发现。他理智层面也许会说自己只是想和别人一样,但本质上来说,他真的想要和别人一样,就不会无法面对每个人都必须直面的现实了。

幻想出来的自己及维系或把它变成现实的动力,就构成了一整套的潜意识的力量,也就是我说的心魔的概念。一旦一个人陷入其中,那么整个人的就被其所控制,理智与情感就退居二线,他整个人也被其所支配。这个被他塑造的东西最终却成了掌控他的力量,最终让他迷失了自我。

对于这个虚假自我的来源,卡伦.霍妮是这样描述的:“个人最初可能有着比较无害的,把自己描绘为某种充满魅力的角色的想法。接着,他在自己的头脑中创造出一个他“实际上”是、可能是、应该是的理想化形象。然后是最具有决定性的一步:他真实的自我逐渐消失,于是可以用来实现自我的精力被用来使理想化的自我成为现实。他的“要求”是企图保持他在世界上的地位,即合适并支持他理想化自我的完美性重要性的地位”

当一个人不能接受,不敢成为他真实的自己的时候,那么就会在想象中去构建一个完美的自我,一个虚假的人格来活。而这一切好像和魔鬼做了一场交易,他以他的灵魂换取了他一直想拥有的权利,地位,荣誉,尊重,来换取一个完美的形象来以此来摆脱平凡——魔鬼或其他邪恶的化身藉着给予无限的权势,而引诱被精神或物质烦恼所困的人,但这种人只有当他出卖自己的灵魂,或下了地狱时,方能获得这些权势。

他把幻想出来的人当成了他,而真实的他则让他恐惧,他不愿承认。他会因为它的荣耀感到伟大,因为它的失败而感到痛苦,因为它的需要当成自己的需要,因为它的指令当成了自己的心愿。把它当成救世主的时候,那么也就是被其反控的时候。

虽然治疗的目的是为了找回真我,但在他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之前,他试图找回和维系的实际上是这个幻想出来的,虚假的自我。他能体会到的就是症状的存在阻碍了自己的发挥,他会认为如果没有症状,那么他就不是现在的自己,那么他就可以再次伟大,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怀疑这个伟大是现实的,还是他想象出来的。

就算自己也发觉到这个虚假的自我的存在,但他却依然不敢打破这样的幻想,一位患者谈到他不能静下来,不敢照镜子,因为他讨厌他自己,憎恨他自己。

想必一个人恐惧与憎恨真实的他自己才是活在虚假自我当中的原动力,但这里的疑问在于一个人为何,一个人为何不能活出真实的自己,一个人为何不能按照自己真实的情感来活,只是沉浸在幻想之中,并被把使之变成现实的欲望所左右?

第五部:原生家庭的思考

家,父母,在中国是一个大词,并且在孝道文化的影响下,孩子往往会固执地认为父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好,父母是爱我们的。虽然原生家庭相当于空难的黑匣子,对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极为重要,但却会遭遇患者的阻抗,这种阻抗也许是来自于孝道的文化,也许是会破坏他孝顺的人设,也许是不想去发现他获得的仅仅是爱的赝品,总之他没有勇气去发现真相,他宁愿活在父母是爱我们的一厢情愿之中。

但心理学有一句约定俗成的观点:孩子的问题就是父母的问题。虽然这句话有些绝对,不过却不断地被验证。毕竟一个人为何会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沉浸在对极致的追求与幻想之中,原因不就是他在原生家庭中不被爱,被冷漠,被赋予了过高的期待与要求,或只是有条件的爱,自己也许就是父母维系虚荣缓解他们自己焦虑的工具。他们爱的不是真正的自己,而是能维系他们的虚荣与减轻他们焦虑的完美的孩子。

一些患者会意识到自己原生家庭的问题,但非常模糊和笼统,他也许会认为父母虽然有问题,但还是爱自己的,或用了他们自己的方式来爱自己等等。这种认识实际上不够深刻,他没有意识到父母的爱实际上是畸形的爱,实际上他们爱的不是真实存在的他,只是他们幻想中的人,他没有意识到原生家庭,父母的价值观与人生追求对他影响的到底有多深。他不知道自己的生命看似乎是为自己而活,但从本质上来说已经成了病态父母的工具。但这必然会遇到阻碍,毕竟这触碰到了内心深处他最不想去面对与思考的东西。

上文谈到了虚假的自我,但这里的疑问是世界这么大,他的心为何那么小,小的都装不下他自己。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他的原生家庭文化太过狭隘,无法接纳本来的他。而小时候父母的价值观就等同于整个世界的价值观,所以不被父母接纳是很恐怖的事情,会引发被抛弃的恐惧,那么这个孩子就会无形中去迎合,去成为父母所希望他成为的人。

所以,一些患者看到一些无助的小动物,或听到我说被嫌弃的小孩的这些词的时候内心往往会被触动,他谈到这些弱小的东西让他想到了他自己,想到了他悲惨的童年经历,想起了父母对他所作的一切的伤害。

卡伦霍尼在他的著作《神经症与人的成长》中谈到:“在考察了许多神经症患者的童年史之后,我发现,基本品质的恶完全是由于缺乏真正的温暖和爱。显然,要使自信心增长,孩子就需要来自于外界的帮助。他需要热情,需要感到自己是受欢迎的,需要照顾,需要保护,需要信任的气氛,需要对他的行动的鼓励,需要建设性的纪律。有了这些因素,他就会产生,那种“基本的信心”,这种基本的信心包括对别人和对自己的信任。由于早年的不利群集所开始的神经症的发展,使他存在核心开始变弱,他变得和自己疏远,和自己分离。而他的自我理想化则是旨在弥补这种伤害的尝试。”

一个人活在虚假的自我与幻想之中,因为他的童年不被爱,不被接纳,所以幻想中的自己就成了自我拯救的唯一方法,虽然这只是给了他一种被救的幻觉,但对于一个快饿死的人来说,他没有时间管这个馒头是否有毒,是否还有别的选择。

有时,患者也会认为自己的父母是爱自己的,并且父母也是伟大的,但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他为何不能做自己?所以这里依然有没有被他看清的部分。

一位患者给我留言说:我妈固然有问题,但却是一个有名的,伟大的女性,这个你可能体会不到,并不是我袒护她。

我的回复是:伟大是伟大,但她的错误在于没有给你成为你自己的机会,正因为她的伟大,所以你才必须伟大。这反而是最可悲的地方。

原生家庭是一个人成长的根,而自我接纳是一个人生命的根。原生家庭爱的缺失最终导致的结果是他无法接纳他自己。

虚假的自我成了不被爱的小孩的救赎,帮助他摆脱对无价值与不安全的恐惧。渐渐地这个虚假的人格取代了真实的他。

也许他来治疗的时候是一个大人了,但实际上他一直活在过去,而不是现在,他的价值观,他的思想,他的基本焦虑依然停留在过去,所以他必须找到办法来应对这个不安全的世界,而他的人格就不能真正地成长,所以一些患者告诉我,当这种虚假的外壳被打破之后,他发现里面实际上只是藏着一个孩子。实际上他从未长大,只是假装成熟。

第六步:认识与醒悟

如果他能坚持走到这一步,那么他关注的中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他对问题的看法也与之前迥然不同,他开始从对症状的关注转移成对人性的思考。他意识到了恐惧的背后是欲望,也开始觉察到欲望的背后实际上依然是恐惧——他恐惧自己不被爱,不被接纳,被抛弃,无依无靠,没有价值。他也意识到了他所作的一切实际上只是一种自我保护,在潜意识中的一切都是试图在拯救他,只不过走错了路。他开始思考是否还有其它的选择——小时候的他别无选择,但现在却有机会重新选择自己的人生与人生的方向。

通过外在的焦虑和症状,他发现了之前没有意识到的深层次的东西,诸如他病态的应该,人格的扭曲,潜意识的恐惧,虚假的人格等。由外而内发现问题的本质,他此时会明白症状存在的原因与意义,明白了没有强迫他会更痛苦的道理——他在生活中,用强迫编织了一个壳子,维系了一个乌托邦,以此来逃避内心最深处的焦虑与恐惧,以此来缓解心中的冲突与分裂。

当然他明白了这层壳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机制,外面的壳越厚,里面的东西就越软。他一直都在逃避真相,因为他内心中有太多的伤痕,痛苦,回忆,恐惧,他靠这个壳活了下来,在其中他找到了一种安全的错觉,就算他明知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也不肯放手。

他开始不那么急于摆脱症状,他开始关注自己生活的点滴,意识到问题不是看得到的症状那么简单,他生活几乎所有的方面都已经心魔所控制,他喜欢别人是因为他怕被孤立;他做好是他应该做好;他恐惧是因为他不能有失败,他的善良与圣洁最终不过是一场表演,他所做的一切并非来自于真心。

他经常有两种感觉,一种是理智上,但内心有一股力量一直在掌控他,一直在命令他,也一直在诱惑和欺骗他。但他开始怀疑他之前所追求的,所坚持的东西是否是不真实的,他试图搞清楚真相,看清楚自己。

他渐渐发现,他早就把自己丢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自己的替代,从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人,他没有人性,而只是各种病态的欲望的综合体。他已经无法体会到自己的体会,无法表达自己的感受,而这个掌控他的东西,看似在拯救他,实际上是在毁灭他。

他活在自欺与舒适区当中,开始他怕这一切被打破,但他也开始慢慢发现,打破这一切并不是坏的事情,毕竟只有幻灭才能逼迫他去发现与寻找新的路,不然就会一直陷入到之前的死循环之中。

一位患者在经过多年的治疗之后说出来这样的话:他也认识到,一个人生下来,实际上能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已经是幸福了,他曾经追求的一切实际上是没有意义的,而之前看见女儿不如别人的孩子,比如平衡力,画画,成绩不好,他都不开心,羡慕别人家的孩子,焦虑他未来会不好。但现在有转变,因为认识到一个小孩只要健康就是幸福。他从小追求人际好,学习好,现在剥离出来发现一切都不重要。

他感慨,人活着为什么这多错误的价值观与追求,而他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他感觉虽然治疗了多年,但真正的治疗才刚刚开始。

第五步:真实与自由

患者求治的动机到底是为了找到本来的自己,还是为了维系幻想中的自己?想必在治疗的开始,他潜意识的求助动机一定是为了去掉症状便可以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而当他真实自我的力量开始觉醒,则会开启一种新的可能,他会意识到为了虚假安全与价值而放弃自由与真实是是多么可悲,他会因为虚度了人生而遗憾,他想要试图搞明白这一切,也想要活出他自己。

一位患者写到:王老师,我前两天都睡不着觉,不用猜今晚肯定也是个不眠之夜,搞不懂我到底怎么了,心理咨询我开始了3年多了,真的这20多年我遭受了太多的磨难和痛苦,为什么我的痛苦反而越来越多。前天晚上我惊恐发作,让我遭受了比死都难受的痛苦,你让我反思,我发现其实我之前貌似和谐的状态反而是病态的,因为这样的和谐反而证明了真我被完全的压抑流放了,我无法有一个正常人的情感深度,体会不到真正的人格统合,这样的状态越和谐,我感到越害怕。因为我太害怕自己活得和僵尸一样让浪费这大好的年纪。现在父母都老了,我怕我现在的麻痹状态一直让我无法和父母真诚的相处,怕等他们死去之后,我会后悔没有好好的和他们相处。我太害怕我和僵尸一样会这样的一直下去,一辈子等于白活,白遭受这么多痛苦!王老师我到底怎么了?我到底还能不能拯救自己,我真的好想真正的作为一个人度过一生,有自己的情感和愿望和别人一起成长……为什么对我来说是这么奢侈和难以逾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虽然在治疗的初期他被心魔所控制,但随着他认识的不断加深,随着他开始为了没有自我而遗憾,此时,他的自我开始觉醒,治疗已经超越症状的层面,已经升华为对真我的解放。他思考问题的方向与深度与之前竟然不同,之前他总是想着怎么办,而现在他更希望知道怎么会这样。

他意识到当初的自己犹如活在梦中,并非一个真实的世界,虽然外界有声音试图唤醒他,不过这种声音朦朦胧胧,很模糊。而现在这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他注意到了真实与幻觉的区别,试图挣扎着醒过来。

他开始试着给自己机会,虽然他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不过他想试一试不依赖虚假的自我是怎样的结果。他完全被恐惧所左右了,他想要看到真相。

他开始给真实的自我一些成长的空间与耐心了,他开始试着接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而不是幻想来生活。

慢慢地,他试着与自我的和解,他发现这一切并不是自己的错,而是父母的错,自己一直用他们的眼光来审视自己。他开始试着摆脱父母的束缚,不仅是现实中的父母,还有他无形中继承的病态父母的价值观,他开始慢慢从新的角度看待自己,他发现这个被嫌弃的小孩实际上没有那么糟糕。

一位患者做了一个梦,他梦到自己裸体躺在街上,而周围的人并没有太当回事,之后他妈妈在一旁不停地嫌弃与奚落。醒了之后他发现,实际上这个世界并非都和他妈妈一样。

随着他和自我关系的渐渐改善,他不再活在面具当中了,他开始叫我叫我老王,而不是之前客客气气的王老师。他开始试着用真实的自己与这个世界相处,并发现实际上这个世界足够大,大到可以装得下每一个人。他情感的深度与行动的自由度不断地扩大,他正朝向正确的方向——活出真实的自我而努力。

一位女性患者在治疗中和我谈起了他看到的一部电影,他认为这个电影的情节就是他目前的处境:女主生活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所以在家里他缺乏温暖与关爱,而在学校里面因为他性格内向,不开朗,所以他的同学与喜欢的人都不接纳他。之后她与另一个女孩互换了灵魂,因为这个女孩是开朗的,漂亮的,优秀的,所以周围的人都和他做朋友,而他喜欢的男孩也开始追求她。她问朋友和男友,如果自己回到过去那个灰姑娘的样子,大家是否还会喜欢她,而其他人都说接受不了,你可别变回以前的样子。所以她一直不敢活出真实的自己。

事实上在治疗的后期他会发现,那个被嫌弃的女孩并没有那么糟糕,当他以真实的自己和别人相处的时候,虽然那个她爱的男人离开了她,不过最后她却碰到了一个能接受本来的她的男人,虽然那些势利眼的朋友远离了她,不过她却认识了一些可以交心的人。她开始了新的生活,她终于不用戴着面具活了,她也终于不用好像一个“间谍”一样担心被发现了,因为他就是他自己。

当然,人生就是一场没有终点的修行,也没有绝对健康的人,但此时他已经走上了正确的路。他终于明白,治疗的的本质在于成长,他真实的自我并没有消失他只是被蒙蔽了,他只是被欺骗了,他只是没有看见自己的力量,咨询师就是为了唤醒他关于人性的部分。

实际上以上的几个部分往往是掺杂在一起,并且也会出现进一步,退两步的反复现象,也许患者今天意识到了一个东西,醒悟到了一个观点,而过段时间又陷入执着,这些都是正常的现象,毕竟这个过程充满了困难与诱惑,一不下心就会让人迷失。

当然,醒悟的过程异常艰难,一方面因为真实自我的弱小,他不认为可以依靠:另一方面心魔不停地欺骗和蛊惑,告诉他没有它不能活,并且给了他很多的虚假的承诺,告诉他,只要依附它就会得到救赎,而还会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坚信这一点。

并且,心魔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不断地袭扰与破坏,因为心魔想要的是维稳而非真相,它一方面会对患者本人威逼利诱,另一方面也会气急败坏迁怒与我,憎恨我,就好像憎恨它那无法超越的现实一般。

一位患者写到:“这个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坎,很大的坎,我没正式问过,你也没正式答过,今天想好好问问!你告诉我,心理疾病究竟意味着什么,它代表着一个人一无是处或者满盘皆输,再或者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吗?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犯错,结果心理治疗以后,我发现自己左一个错,右一个错,你说我能不严重吗?但是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敏感了,我觉得你可能不是在批评我,讽刺我,而是告诉我,分析我,讨论我。也许我从头就理解错了。还有就是心理疾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一个错误之一。

正常的分析有时会被患者认为是对他的否定与嘲笑,心理疾病本身也会被他认为是对伟大的讽刺,分析到的问题本身也成了一种缺点,而完美的他又无法面对自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所有的这些都会引发强烈的冲突,又因为他应该维系一个良好的形象,所以他又不得不压抑这一切,只有逼到不行才会一股脑说出自己的困惑与冲突。

为了逃避这些冲突,患者也会出现突然“治愈”的现象,比如,他会认为自己没有病,只是一般人的心理烦恼;他会认为不把自己当成病人,他心理压力会轻很多;他也非常希望治疗师说一些正能量的话,比如,保证治好一类的话,毕竟这样就可以快速缓解他内心中的冲突。

但这一切并不可取,毕竟在逃避“坏”的自己的同时,说明他是对“好”的维系,但这也许并不是“真”的自己。

所以治疗中的阻抗需要分析,而非一味地秉承爱心,说一些肤浅的鼓励患者的话。有经验的治疗师是帮助患者看见,发现他种种冲突背后的机制,而非帮助他解决一个或另一个问题,给与一个或另一个保证。治疗师看的足够远,才能帮助患者在正确的道路上。

说了这么多,对于那些执着想要去掉症状的患者来说却难以听得进去,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病急乱投医,只想要“有用”的方法,他可能会学习心理学,寻找高明的治疗师,甚至是沉浸在宗教的庇护当中。对于根本就没有耐心了解自己,不能静下心来反思这一切的患者来说心理治疗对他来说作用有限,也许只有吃药才适合他,因为吃药不用动脑,不用用心,不用触及到灵魂的恐惧,但药物的弊端也是有的,毕竟治标不治本。

而治疗过程的不可预测性却不符合完美强迫患者的需要,他们往往希望治疗犹如流水线一般,可以有清晰的计划和步骤治愈他的症状。当然生产一个产品,装修一个房子按照这个思维可行,但对于人心来说却不可行,毕竟心理咨询和医生的手术不同,这是双向的过程,是患者与治疗师交互的过程,并不是治疗师可以单方面掌控,只能随机应变,按照患者当下的状态来引导他一点点走出来,因此治疗的整个过程也并非可控的,清晰有计划的,只是尽力帮助患者能够发现的更多,看得更清楚。

所以搞清楚治疗的意义,有一个正确的正确的心态,在治疗中显得尤为重要,不然他不是把治疗当成一种减轻症状的工具,就是把治疗师神话,或把治疗当成逃避现实的手段,这已经背离了治疗的初衷。

一位患者写道:“我现在对病情越来越没有信心,假如在一个山洞里,我看到一丝光,无论多远我不怕,我有希望!我有信仰,而现在在这个山洞里一丝光也没有,搞得我筋疲力尽,闷的我喘不过来气,我遇到王宇神,我本以为我两手一摊,等你给我仙丹就好了,结果你也没有仙丹。我告诉你实话哥,我想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我其实挺纳闷为什么我在心理治疗路上会很偏激,会走偏。是因为这也是我们的症状之一,还是因为我们太想治愈了。还是因为我们从一开始就把心理治疗的意义弄错了。或者是以上都有。”

太多人的人来治疗,往往是希望找到某种方法可以消除他的痛苦,但如果他不醒悟与觉察,不能由表及里发现问题的实质,妄图不对自己的内在人格,价值观,追求予以分析,就想解决问题,那么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不仅咨询师是分段位的,来访者本身也同样是分段位的。就好像炒股,网游,工作和学习,对一个东西投入的越多,越深,我们的认识也会随之加深。而这不能强求,需要不断地对自我,对疾病,对现实,对幻想,对成长,对价值观不断地了解,并在痛苦与挣扎中不断地看清楚自己一直所坚持的,一直所追求的,一直所维系的东西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的。在不断地认识,不断地冲突,不断地顿悟中,一个人的内心才能真正得以成长。

在这里简单把心理症患者进行分类,以下的分类并没有贬低的意思,只是客观地描述处于各治疗阶段患者的心态。

第一类:青铜级别

在这个级别,患者会一味地寻求方法,幻想神奇的治疗,幻想通过方法拯救,并会神话治疗师,并试图找到“大师”。他的关注点依然在症状本身,他不明白外在的症状与内在人格之间的关联性,他也不认为分析症状,人格,原生家庭,价值观,人生追求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并认为这些就是咨询师为了骗钱而故意在拖延时间。他只是单纯地认为告诉他怎么办就行了,消除症状回到从前就是他唯一想要的,也是他唯一看见的。

所以他非常希望治疗师可以直捣黄龙,一语惊醒梦中人,或有高明的建议可以让他马上好起来,当没能如愿的时候,他会立马对治疗、对治疗师失望起来。他没有看见症状之下的东西,他总是幻想奇迹般地好起来,所以他不是在寻求牛逼治疗师的路上,就是以为治疗师没有把独门绝技传授给他。从开始对治疗的神话,之后也容易转变成一种愤怒与不满。

在这阶段的患者懒得分析,他对了解自己缺乏兴趣,他最感兴趣的是让咨询师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也会固执地认为他一切痛苦都是外界带来的,认为正是别人伤害他,不幸的婚姻,不顺利的人生经历,或某次挫折,与某个症状,他坚信,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那么他便什么病都没有了。

这类患者如果不能在短期内升级,那么在治疗中也很容易脱落或陷入到更深的病态的执着当中。

第二类:白银级别

这个级别的患者比青铜级别多了一些耐心,多了一些反省,也开始注意到了自己成长及价值观与症状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关联性,也清楚要解决外在的症状,那么就需要放弃一些内心中所坚守的东西。

在咨询中他终于不再认为探讨原生家庭,成长经历,梦,任何与症状无关的东西是浪费时间了,他也大体能理解心理咨询与咨询师所进行的工作,他明白治疗能给他什么,不能给他什么,他开始明白治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好像他的问题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一样。他开始有了理解自己,试图理解症状。

他是否能继续升级,这里存在一个十字路口,因为这有两种情况,一种是他真正对了解自己产生了兴趣,另一种是这依然是一种套路,他看似在积极投入治疗,不断学习心理学的知识,不断地试图了解自我,表面看起来他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但从本质上来说这一切不过是一种心机——他依然试图维系,而不是放弃。

他内心依然没有深刻地体会到,病态的执着与欲望才是他痛苦的来源,他依然认为他的执着与欲望不是坏事,反倒让他拥有了现在的成功。他并没有真正看清楚这一切给他的伤害,人生的浪费。

在和一位患者在和他在谈到关于孩子的教育的时候,他依然会认为教育的目的是让人优秀,他认为苛责、打骂没有错,毕竟正是因为父母的苛责才让他有了现在的成绩。他“忘记”了恐惧与苛责给他带来的种种痛苦。他所取得的成绩和他所遭遇的比起来真的微不足道。

所以治疗中他依然只会头疼医头,当他痛苦的时候就会积极地治疗,分析,当他不痛苦的时候可能几个月甚至几年都不来。当他面对现实无路可退的时候才会不得不承认自己活得太虚假,或一直都没有真正活过,而当他逃过现实之后,可能就对这一切变得无所谓了。

此时会存在一会清醒一会糊涂的状态,就好像拉锯战,一会看清心魔的本质,一会又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然后幻想有一天定会冲破现实的束缚。

第三类:黄金级别

此时,他终于对自己了解更深了一些,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成为今天的样子,他终于不再把治疗当成方法,而是把咨询师当成盟友,找回真实自我的盟友。他醒悟到了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真正地活过,他所追求的东西实际上都是虚的,他一直都被各种病态的欲望,被虚假的自我所控制,他一直都没有自由地活过,他大体知道了什么才是对自己有意义的,明白了症状和痛苦与他病态追求之间的关联性。他发现试图毁灭他的一切,实际上是在拯救他。

此时,他看到了虚假自我的存在,心魔所许诺的一切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他意识到了如果不放弃极致的追求,不摆正自己的位置,不活出真实的自我,他永远都无法得到救赎。

他开始走上了正确的路,自我寻求之路,了解自我之路。此时,他和治疗师基本在一个波段,他们在治疗目标上达成了共识,在问题的本质上进行了更深入的探讨与探索,虽然偶尔他依然幻想可以消除症状与痛苦,但他深切地意识到这一切实际上是自己造成的,他开始同情,试图保护和接纳哪个内心深处被被嫌弃,不被接纳的小孩。

而这一切觉察不能仅仅通过理论的学习,还需要不断地在生活中去体会,才能加深一个人对心理问题的认知域限,才能扩展他的视野。这一点同样急不得,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时间表。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幻灭与循环,才能使他真心地体会到原有的路走不通,必须要开始走一条新的路。

所以治疗并不是提前设计好的,有时治疗的进度也是各种机缘巧合的产物,如果一些事情不发生,一些人不出现,那么他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活在舒适区当中。这些实实在在的经历,会让他的自欺与谎言不攻自破,会让一个人把自己看的更清楚,而不至于活在一厢情愿的幻想之中。

比如,一位对工作不满的女性患者,认为自己只要到了更好的公司,有了更好的待遇,她就可以对自己,对生活满意了,不过当她真的找到了这样的工作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她又开始不满,又开始想要逃避,又开始吹毛求疵了。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实际上她的追求是病态的,是一种对极致的寻求。此时,她才醒悟到,救赎不在于对更好的追求上,而是如何放弃这一切,不然她永远不会对自己,对生活满意。

而另一位女大学生,当她再一次崩溃,再一次因为人际而敏感,因为成绩而焦虑,因为失败而恐惧的时候,当她再次回到原点的时候,她才能静下心来听听我说的话。而之前当她拥有和谐人际,第一名的成绩的时候,我的话她压根就听不进去。

患者往往想我多说一些让他明白与顿悟,但事实上当他自己没有意识,没有体会到的时候,我的话很难走进他的心。我虽然一直试图唤醒他,让他明白,让他看清楚。但我只是一个促进者,而不是掌控者,所以我无法帮他做决定,帮他做选择,我只能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让他体会到自己的欺骗,伪装,暴行,恐惧,伤痕,让他感触到他一直都在逃避真实的自己,而活在幻想的伟大之中。但最后决定到底是继续活在幻想,还是勇敢直面现实的人却是他自己,毕竟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除非他自己想起来。

心理咨询实际上就是帮助一个人唤醒他人性的部分,虽然看起来他已经完全被被理想化自我所蒙蔽,被心魔所控制,但他人性的部分依然没有消失,只是只是被蒙蔽。而在这场人性与魔性的战争中,咨询师的作用就是要做的是调动前者,抵制后者。而我相信,前者才是更强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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